Friday, February 16, 2018

闲谈翻译

闲谈翻译

1,翻译

翻译就是用另外一种language表达同一个的意思。例如,老外写了一本书,有人翻译成中文,这叫文字翻译,简称笔译。再例如,外国领导人来访,说话听不懂,有人翻译成普通话,这叫口头翻译,简称口译。还有,现在电视转播重要的会议,大人物讲话,在电视画面的左下角,或者右下角还有一个小人物在指手画脚,这是给聋哑人看的手语翻译。
手语,口语,书面语,是不同的language。用手语翻译口语,符合翻译的定义,应该算翻译。既然聋哑人听不见,打手语给聋哑人看是翻译,那么盲人看不见,读文章给盲人听,也应该算翻译。推而广之,文盲不识字,读文章给文盲听,也是翻译。在乡下我曾经帮助过不识字的老人读信和写信。其实我们语文课朗读文章,听写,就是在练习口语和书面语的翻译,只不过我们没有意识到这也是翻译。

笔译通常是翻译一本书,一篇文章;口译通常是一段话。不论笔译还是口译,至少要翻译一句话,因为一句话才有明确的意思。半句话,一个词,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,也无法翻译。
翻译只能意译(翻译意思),不能音译。翻译声音,逻辑不通。尤其是口译,老外说一句话,你音译,跟着说一遍,那不是音译,那叫鹦鹉学舌。那么究竟什么是音译?

2,音译

音译transcription是文字翻译时,碰到一个英文(外文)word,中文里没有意思相同的字词,无法翻译。这时候按照读音,用汉字写下来,这才是音译。例如,“德谟克拉西”是democracy的音译,“赛恩斯”是science的音译。英文也有中文的音译。例如,typhoon是“台风”的音译,bok-choy是“白菜”的音译。
中文和英文之间需要音译,原因是中文没有字母。字母文字之间不音译。使用同一类字母的文字是直接引用。例如英文和西班牙文都使用拉丁字母,tortilla(一种墨西哥煎饼)英文就直接引用。英文里直接引用西班牙文,法文,德文的例子屡见不鲜。
使用不同类字母的文字,例如英文和俄文(Cyrillic字母),法文和阿拉伯文(Arabic字母),一般不直接引用,而是按照国际标准化组织ISO的规定转写transliteration。[1]

转写和音译,表面上看起来差不多,实际上有区别。音译是按照读音写。转写是根据ISO的规则,和拉丁字母进行字母转换。转写可以逆转写re-transliteration,也就是说,转写是双向的。音译是单向的,不可逆。由于音译不可逆,中国出了个常凯申Chiang Kai-shek,呼儿嘿呦,他是人民的门修斯Mencius。[2][3]
转写是字母文字的专利。过去中文没有字母,不能转写,只能音译。1958年,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了汉语拼音方案,中文有了转写的条件。现在国际标准化组织ISO有中文转写的规定,代号是ISO 7098,虽然还不完善,毕竟已经有了。

3,ISO 7098

1979年,周有光先生代表中国在华沙的ISO/TC 46(国际标准化组织--信息与文献技术委员会)第18届会议上,提出《汉语拼音方案》作为中文转写标准的建议。1982年在南京召开的ISO/TC 46第19届会议通过了《ISO 7098 中文罗马字母拼写法》ISO 7098 Information and Documentation - Chinese Romanization。从此汉语拼音成了国际标准。[4]
ISO 7098目前仍然有争议。主要矛盾是中国要求按照《中文拼音正词法基本规则》以中文的词为单位转写;[5]美国国会图书馆的代表认为无法操作,他们仍然按照《新华字典》以汉字为单位转写。我同意美国国会图书馆的意见,不要说外国人,就是我们中国人也常常分不清什么是两个字,什么是一个词。要想解决这个矛盾,其实很简单,只要编一本汉语拼音字典就万事大吉。

由于汉语拼音使用的是拉丁字母,将来中文和英文之间,不仅不需要音译,也不需要转写,而是直接引用。音译和直接引用的区别,有一个典型的例子,Peking是音译,Beijing是直接引用(汉语拼音)。
中国使用汉语拼音以后,英文里出现了不少中文word,例如:fengshui风水,guanxi关系,tuhao土豪,dama大妈,hutong胡同,hukou户口,这些都不是音译,而是直接引用。现在中文里的字母词,本质也是直接引用。

4,意译

意译可能是中文特有的概念,英文里只有翻译translation,没有意译这个概念。理论上,没有的概念不能意译。没这个概念,怎么意译?!因此,所有的意译词,意思肯定都不准确,最多是不准确的程度不同而已。
例如democracy,意译是“民主”。没有接触过民主的人很难理解什么是民主。如果望文生义理解为人民当家做主,那就错了。当家作主就要拍板做决定,拍板只能一个人,一群人无法拍板,人民是一大群人,所以人民当家做主,逻辑不通。一个新概念,不能望文生义,一定要学习,才能真正地理解。

为什么中文会有意译?一个原因是,有的英文word有好几个音节。还是democracy这个例子,音译“德谟克拉西”,五个字,意译“民主”,两个字,省了一大半。虽然意思不准确,有人不在乎准确,只要求省事。两害相权取其轻,于是中文里的音译词,尤其是三个字以上的音译词,逐步被意译词取代。
还有一个原因,音译是利用汉字的读音,汉字的字义这时候画蛇添足,因此中文的音译词会产生莫名其妙的意思,干扰音译词的词义。不少人认为这些乱七八糟的意义,还不如不准确的意译。

不少人认为意译好,反对直接引用,认为意译至少能看出一个大概的意思。其实不是这么回事,只有熟悉的东西,你才能看出一个大概的意思;不熟悉的东西,不论你怎么看,都看不出大概的意思。例如,语言学的语素和词素,电脑的内存和外存。
直接引用确实看不出大概的意思,但是我们可以学习,直接引用至少不会误导你。意译,你似懂非懂,问题还不大;给你一个错误的意思,那就坑爹了。意译的本质是解释,一个新概念,两三个汉字肯定解释不清楚;意译是中文和外文很多概念不一致的重要原因。

5,文章的结构和基本单位

谈计算机翻译之前,我们一定要搞清楚文章的结构和基本单位。原因是计算机不能像人的大脑那样理解文章。所谓的计算机翻译,就是按照文章结构,把基本单位转换成另外一种文字的基本单位。文章的结构不复杂,通常由段落组成。段落由句子组成。句子表达一个完整的意义a complete thought,由基本单位组成。
基本单位是文章里独立的,代表意义的,最小的单位。也可以说,基本单位是组成句子的单位。除了标点符号,组成中文句子的单位是汉字,组成英文句子的单位是word。基本单位代表我们大脑里概念。常见的是一个概念对应一个基本单位,但也有很多例外。例如英文have to就是一个概念对应两个基本单位。中文也一样,“东西”也是一个概念对应两个基本单位。

基本单位有三个要求:一,是文章里独立的单位。二,代表意义。三,最小。不同时符合这三个要求,都不是基本单位。例如:
1,英文字母letter不代表意义,不符合要求。
2,汉字的笔画,偏旁部首,英文的morpheme,它们都不能在文章里独立存在,根本就不是文章里的单位,不符合要求。
3,中国语言学界有些人把中文的词当作基本单位,显然是错误的。不仅仅是因为词由字组成,不是最小,不符合要求。还因为词不是一个独立的单位。不信,你可以问计算机,它只会告诉你一篇文章有多少个字,绝不会告诉你有多少个词。SO 7098的争议,说到底,也是中文基本单位引起的矛盾。

6,计算机翻译

现在已经开始计算机翻译时代。谷歌翻译Google Translate,字母文字之间的翻译,可以满足一般的要求。Skype英语和德语的翻译,YouTube上有段视频,已经有实用价值了。原因是英文和德文的基本单位大体相当。[6]
现在中文和英文的计算机翻译仍然不尽如人意,原因不是汉语口语的语音识别,而是中文和英文的基本单位,数量相差巨大,几乎谈不上对应。

计算机最怕翻译idiom,例如have to。两个基本单位合起来的意思,和两个基本单位单独的意思风马牛不相及。因此idiom需要特别处理,极大地耗用计算机运算能力,好在英文里idiom的比重不是很大。
中文词典里的词,绝大多数相当于idiom。例如“东西”,一个词的意思,和两个字的意思毫不相干。因为词不是基本单位,这些词都需要特别处理。由于这些词在中文里的比重很大,数量远远超过基本单位的数量,导致个人计算机PC的中文翻译达不到实用的要求。如果使用超级计算机supercomputer,行不行?我不知道。即使行,现在也没有实际意义。因此,中文计算机翻译,我们还要耐心地等待,如果不是永久的期待。



参考:
[1]List of ISO romanizations  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List_of_ISO_romanizations
[2]常凯申 https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“常凯申”误译事件,  https://baike.baidu.com/item/常凯申
[3]门修斯 https://baike.baidu.com/item/门修斯
[4]冯志伟:世界也需要汉语拼音  --悼念周有光先生 http://blog.sina.com.cn/s/blog_72d083c70102xyd1.html
[5],中文拼音正词法基本规则 http://www.moe.gov.cn/ewebeditor/uploadfile/2015/01/13/20150113091717604.pdf   http://www.pinyin.info/rules/pinyinrules.html
[6]语音翻译Realtime English - German voice translation with Skype  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Mr2uK3cy8wE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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